對於鬼我是看到不想看,但有個鬼卻讓我一生難忘,而這個鬼就在小金門廢棄學校旁的機槍堡內,雖然已經三十年過去了,「她」的容貌、語氣和哀號,至今都還在我的腦中。
三十年過去了,那是我在小金門度過的第一個農曆七月,當時我在小金門的野戰醫院服務,而醫院正好暫時駐紮在一所廢棄的國小裡面,國小後方有一個防空堡壘,稱之鐵漢堡。依照慣例,七月初一日要先做平安祭祀,畢竟金門發生太多光榮戰役,軍民死傷無數,利用七月做一次好好的大普,除祈求醫院能順利醫治好每個病人外,也期盼我們這些由台灣來的每位官兵都能平安回家。
七月初一日平靜嗎?很詭譎,那個氣氛就不像平日的氣氛,光空氣中的味道就有點不一樣,護理站的工作很多,除了要整理收住院病患一天的生理記錄外,用藥記錄、軍醫官的吩咐,還要準備半夜的生理檢測、病患用藥,總之沒有到凌晨一點是沒法入睡,而入睡後還要注意安全士官的哨聲,有可能是夜間演習,但這個機率很低,最麻煩的就是急診病患急救,因為是臨時野戰醫院,編制上都比較不足,因此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急救工作崗位,遇到演習還得揹著槍、帶著水壺與防毒面具等,全副武裝處裡醫療事務。
而第一個七月初一日真的很怪,就在整理護理記錄時,有個聾啞患者竟然起來全身發抖地看著窗戶,我也就從護理站走到他那邊了解情況,他指著窗子比著有個可怕的女鬼在看著他,很奇怪喔?我怎麼會知道一個聾啞人士在跟我說啥,其實不難,他雖然不會講,但用心看他的手勢就懂他在說啥。我立即轉頭過去,我沒看到啥,但我相信聾啞者跟我說的話,我跟他說你先睡,等會看我怎麼收拾這隻女鬼。我安撫病患讓他先歇息後,繼續回去整理我的資料,順便等那個女鬼出現。
大約 10 分鐘後,女鬼出現在病房了,祂由地上冒出來,跟長筍子一樣,為啥我知道祂來了?因為味道不一樣,不用一分鐘祂就開始在鬼壓床,我也緩緩站了起來,只輕輕地說:「喂!你是要來看病還是搗蛋,要看病請到安官室那邊登記,如果是來搗蛋的,那你可能會送急診住院很多天喔。」女鬼聽見了,開始緩緩地向我這飄過來,本來那個臉還可以看,後來變得跟麻花一樣,而手就開始往前伸,你娘勒!我就在等祢過來祢還真的來,就在祂的手快碰到我的身體時,五雷掌就大力地給祂轟下去,祂就順勢翻了過去,我馬上走出護理站,拿出我早準備好的七星劍,不把祢砍成七八段我還罷手嗎?想動我還要看是啥貨色,就在想砍第一刀的時候我收手了,繼續用五雷掌轟祂,大約轟了五掌就彈出病房,飛到幾百公尺的馬路上,之後慘叫一聲,把所有的軍人給嚇醒,還以為發生啥事,而站在外面的飄此後不敢再靠近醫院。
當月七月十五日,我不睡大病房,而是跟一個兵睡在一起,但我們有各自的空間。就在當晚準備要入睡時,又聽到有個女子在哭的聲音,這個聲音很淒厲,很哀怨,我就起來看看四周有啥問題,但我清醒的時候卻聽不到那個聲音,或許我聽錯了,便再度準備入寢,當正要入睡的時候,那個淒厲哀怨的聲音又出現了,我再找聲音出來的位置,原來就是從我寢室後面的機槍堡那邊傳過來的,我又起來了,準備好所有東西,若敢蠢動就一刀砍下去,但聲音又沒了,或許是嚇到了,於是我就入眠了。
睡到一半,連人帶床板和被子就像被人掀了起來,我也從床上飛躍而起,第一個反應是不是又有人來急診的,安官叫我起床準備就診,但我定神一看,哇!一個女子抱著一個小嬰兒跪在我面前,我直接問:「你是沒錢來看診啊。」祂搖搖頭,我恍然大悟,祂根本不是人,因為祂沒有腳,空氣是寒冷的。唉!沒啥好招待的,拿出我僅剩的兩三罐罐頭與兩三包口糧讓祢吃吧,吃完我明天再來處理。
為啥這麼大膽地來找我?祂說,祂當鬼當了 40 多年,就死在機槍堡後面的大樹上,因為祂在等先生回來,但聽說先生因公殉職了,祂上吊死後卻得知先生沒死,於是就請醫院後面的武聖關公幫祂作主,希望等到祂先生死後再一同歸陰。我說沒人幫你祭祀啊,祂說當時祂已經懷孕,必須嫁做人婦,娘家這邊不再收留,忽聞厄運一臉空白,便想說跟著先生就可以得歸淨土,於是走上這條路,而死後發現先生根本未亡,只好在這裡等,等到先生來接祂回去。而這一等就等了 40 多年,那天看到我修理欺負祂們母子的女鬼,祂很高興,至少可以找我聊聊看我是否能幫忙,但祂又害怕,所以去問了關老爺,關老爺說「他就是祢要等的貴人,找他去吧」,祂才鼓起勇氣的來掀我的床。戰亂佳偶戰地思情,無奈砲火斷了音訊,卻成了亡魂流浪凡間。既然是關老爺那個歐吉桑要我去執行這件事,我問了祂先生資料與過往狀況,終於找到了祂的先生,也讓這件事圓滿的落幕。
人啊,別太想不開,要冷靜去思考每件事,每步棋要下得步步為營,一切都是天意,在最不順遂的時候,就冷靜地度過難關,或許你的運正走在太極的最糟糕那一方,但它即將反彈了,卻選擇自殺來處理此事,畢竟太極需要一個動力才會旋轉,死了太極也停了,那將陷在永遠的最低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