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間系列 012 】溫情便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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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語音檔:【 溫情便當

── 一塊排骨、一顆滷蛋與一顆溫柔的心

晚上到了,肚子餓,卻不知吃些什麼。思來想去,還是去買個排骨便當吧。

難得走出臥龍居,我來到熟悉的自助餐店,門口早已排滿了人。幾十道菜色任人挑選,有魚、有肉、雞鴨齊備,但我始終獨鍾於那塊滷排骨——黃老闆的招牌名菜。

「便當一個,120元。」黃老闆笑著

他身形魁武,與妻子和三位員工共同打理這家便當店。滷雞腿其實更搶手,一隻飽滿的雞腿加上四樣配菜,也不過120元。或許你會「怎麼破百了」,但在這物價飛漲的世道,這樣的價格,已是難能可貴。

他的炒高麗菜爽脆、玉米拌火腿鮮甜,炒瓜仔肉與季節青蔬則是經典。嘴饞時來這裡,不用奢華的擺盤與裝飾,簡單一盒飯,就能飽滿整日的辛勞。

今天下著雨,店裡依舊人聲不斷。我坐在角落慢慢品嘗,卻沒動那塊滷排骨——因為光是配菜,就讓我扒了兩三碗飯。正準備起身去拿袋子打包,黃老闆忽然笑:「小陳,你的排骨還是要留給妳那兩隻狼狗啊!」

我也笑了。「對啊,我認養了牠們,就該好好照顧。」

黃老闆點頭:「來,我再給妳幾塊排骨和一隻小雞腿,讓牠們吃得飽一點。」

「怎麼好意思,這是你要賣錢的,不如便宜賣我吧,我多買幾份回去。」

我們邊聊邊打包,卻不知不覺聊到一段讓我心頭一震的故事。

「有一次,一位媽媽來買最便宜的四菜便當,90元。她從皮包裡掏出一堆零錢──510塊、65塊、還有101塊。那皮包裡,一張紙鈔都沒有。」黃老闆頓了頓。

「一般人來買便當,都是掏出一張百元鈔。會用零錢湊的,大多是孩子或學生,但那位媽媽年紀不小,應該是買給孩子吃的。我看著她選的菜色,再看看她那雙有點發抖的手,就吩咐員工多在湯裡加些料,肉也多放幾塊。」

我沉默了。這年代,肯花時間察覺、還願意伸出援手的人,實在不多。

「黃師傅,你這樣做,真的讓人敬佩。」我由衷道。

他擺擺手,眼神飄向遠方,像看進了幾十年前的時光裡。

「我少年時,不是做這個的,是跟人跑貨車。有一次在南部,錢包被了,整整兩天沒吃飯,餓到頭昏眼花,坐在路邊麵攤的椅子上,連叫一碗陽春麵的錢都沒有。」

「麵攤的阿伯看我臉色不對,也沒多問,就默默煮了一碗乾麵,還多給我加了一顆滷蛋。他把麵推到我面前,只講一句:『少年仔,出外人,要吃飽。』」

黃老闆收回目光,笑了笑:「那顆滷蛋的味道,我到現在都還記得。所以我不是多偉大,只是我也在撐啊。只是……孩子們要吃飽,是大人的責任,有時候,我們撐一點,也許就多幫了一家人。」

我不禁想著,阿狗的那份便當,不能再白拿了。

我轉頭再買了一份雞腿便當——這一次,不只是為牠們,也是一份回敬這世間尚存的溫情。

吃飽了,雨勢稍歇,我提著便當踏上歸途。手中這份便當,沉甸甸的。裡頭裝的不只是一塊排骨,還有一顆滷蛋的傳承。

該換阿狗們享用這一晚的溫柔美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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