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系列 002 – 豆花伯

人間系列 神龍奇幻故事 隨筆

小時候住在司法新村,一個座落在舊台中監獄旁的日式房屋群,那裡都是來自各省的軍警司調的公務員。

每日清晨六點,有一位外省老伯會推著自製的推車,在巷子口間穿梭,么喊著豆漿豆花油條,低沉響亮的吆喝聲,極像是新村的起床號,叫醒眷村所有的人起床,買早點準備一天的工作。

但我發現一件事,這位伯伯每天都會來,除了下雨天,但不論風雨都會送早餐到斜對門的王伯伯家,王伯伯是個退休的少將,聽說是來台接收監獄第一任典獄長,但是不是真的無法查證,也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王伯伯家裡很多勳章,也常有官員到他家做慰問送禮,而這位賣豆花的伯伯每天早上都會送兩份早餐到王伯伯家。

有一陣子沒聽到起床號了,因為豆花伯沒有來,但有個年輕人每天給王伯伯家送早餐來了,我當時雖然年少,也會感到奇怪。有天放學了王伯伯家裡的門沒有關,我就去跟王伯伯請安,順便想幫他把門帶上,結果王伯伯與王媽媽正巧坐在不到八坪的庭院上欣賞裡面種植的花,王伯伯看到我們這群野孩子也是很高興,會請王媽媽去拿冰箱裡的方糖來請我們吃,順便跟我們說故事,說他以前抗戰剿匪的歷史,也順便說到有關豆花伯的事情。

豆花伯以前就是王伯伯的伙房兵,來台灣後王伯伯的部隊解編,被調到這裡並安排住在新村養老,伙房兵也必須跟著縮編減員,因為伙房兵做了一手好飯菜,因此在王伯伯家附近開小餐館,當時我還沒出生,王伯伯常是光臨的嘉賓上客,後來一把火燒了豆花伯的小餐館,王伯伯就拿了點積蓄讓他東山再起,一個退伍老兵能有多少積蓄,就憑藉著自己手藝,弄了台小推車賣起豆花、豆漿、燒餅與油條。豆漿豆花深得王伯伯喜愛,因此豆花伯每天都會送早餐來給王伯伯與王媽媽享用,順便在村子裡的大榕樹下做起早點生意,這一做不得了,不只早上賣豆花的豆花伯這一攤,還有賣醬菜的與饅頭的也會來,以前在眷村生活一大早就能有許多早點樣式可以選擇,快到中午賣菜的活動式五金用品車與活動零食攤都會在那棵榕樹下,等到下午更是熱鬧,連賣冷飲的、冰淇淋還有爆米香的攤販都會來,儼然成了一個小市集。

為啥許久不見豆花伯,因為都花伯受傷了,每天送來餐點的小夥子就是豆花伯的兒子,他要結婚了,就是因為這樣豆花伯更努力地做生意,每天下午一個人開車撞到豆花伯的推車攤,就這樣受傷送醫,因此豆花伯許久不能出現,除了孩子的結婚費用還有豆花伯的醫藥費,讓年輕人的經濟雪上加霜,所以王伯伯為豆花伯聯絡榮民服務處,將豆花伯送至醫院治療,讓年輕人能專心工作為自己的家打拼。

這件消息在野孩子的強力播送下,整個村都知道這件喜事,原來豆花伯家裡有喜事,而豆花伯也因為這樣受傷住院,再等待了半個月後,村里六點忽然又響起起床號,豆花豆漿的濃郁豆香飄進屋裡,豆漿伯出現了,村里每個家庭都會拿出鋁製的提壺或大碗排著隊跟豆花伯說恭喜,這就是眷村的人情味與古早味。

隨著豆漿伯的離開,王將軍也隨之仙遊後,新村被國家收回去了,這些味道也隨著時間的推進而消失,但這個眷村的情與精神,也慢慢擴散,我們這些後輩將這股濃濃的情帶到各地去播種開花,正所謂老兵不死但也會凋零,雖然凋零但新種落地遍地開花,豆花伯你用一生將人情義理做榜樣給我們這些野孩子看,如今這群野孩子也成為人夫人父甚至人公爺,我們也帶著你們的精神往下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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