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夜晚,應朋友的邀約,來到山城—九份,登上雞籠山腰,底下就是海港,山海一色,景色真美。山的另一頭卻是令人稱奇的陰陽之地,一邊是墳地,一邊是民宅,奇特的景象,令我稱奇。
傍晚時分,正等看九份接連彼起的房子點起一盞盞像珠寶的明燈時,隨身侍衛長黑虎將軍「阿飄」突然下令戒備,並且向附近廟宇申請兵力協助。我問阿飄,發生了什麼事?阿飄說:發現武裝的孤魂野鬼,祂們的意圖不明,人數眾多,為了安全起見,下達戒備命令。
此時我向前查看,所謂武裝野鬼,均身穿日本軍服,手持春田步槍,是標準的日本兵。因為語言不通,特別商請本田將軍從幽冥界上來和祂們溝通。 在本田到達前,祂們也找來一個華語翻譯與我溝通,既是軍人,必然有指揮官,所以我要求跟祂們的指揮官對談,沒多久,就有一位自稱是大佐的指揮官,名叫作「菊野次郎」,來跟我說話。
據大佐描述,祂們的人數大約有五千人,共分為八個營,生前均是基隆山、金瓜石及九份一帶的駐軍,其中包含二百名的外籍戰俘,與五百名的中國軍魂。 因為都戰死在這一帶,沒有人超渡,也沒有人祭拜,祂們知道自己是戰敗犯,所以只有守著基隆山為主要基地,不敢向外乞食,也不敢騷擾民宅,靠著自己自立更生,也不敢奢望有投胎轉世或是回到家鄉的機會,就這樣一年過一年,默默地守護九份與金瓜石。逢年過節看到台灣的祖先們都有著豐盛的食物與幸福的家,祂們也很渴望,但是不敢有太多的奢望……。
我聽完祂們的述敍,心裡不免難過,祂們為著國家盡忠職守,因公殉職外地,祂們的國家卻這樣把祂們遺忘,這是何等的悲哀。祂們不是戰爭的發起者,卻因為無情的爭戰客死異鄉流落外地,忍受著風吹雨打,飢餓痛苦,數年以來,沒吃過好的,沒用過好的,如果是人,縱使是戰犯,這樣的待遇也不人道。於是我請菊野次郎整理祂們的部隊,清點人數,並且繳交槍械,另外通知「臥龍居」準備五千份的食物,運送到九份來,至少要讓這些被遺棄的魂能夠飽餐一頓,並動員附近的廟宇神工協助幫忙此事。
就在此時本田趕赴現場,所有的日本軍見到本田將軍,似乎見到親人一般,激動的相擁哭泣,用著祖國的語言交談,而本田也很感傷的一一詢問祂們的狀況。本田安撫著祂們,安慰著祂們辛苦了,同袍之情,看在我眼裡,份外的感動。
為了不打擾祂們,我就到九份的舊街逛逛,吃碗這裡有名的芋圓,正在享受美食之時,本田跑來找我,問我要如何處理這五千名軍魂。我跟本田說,我可能送祂們回去,讓祂們回到該回去的地方。本田問我,能不能改變心意,把祂們全數留在「臥龍居」,編列為正規軍?我回說,目前「臥龍居」的財力,無法養活這些兵員。本田沈重的說,祂們死後,國家把祂們棄留在這裡,數十年過去了,也未曾派人來祭祀或詢問後續的狀況,但祂們還是堅守在這裡等待,我相信祂們是最忠貞的部隊,如果肯收留祂們,編制為正規單位,對「臥龍居」的戰力一定大有幫助。
我跟本田說:如果是一千人內,以目前財力肯定沒問題,但要收留五千人,薪水、伙食、雜項等各支出,會超出「臥龍居」的負荷範圍,養兵不是一時,而是 一輩子,這些財務的支出,「臥龍居」可能會吃不消,不得不從長計議。本田說,祂在「臥龍居」所管轄的日本軍,願意只領本薪的三分之一,剩餘拿來供養祂們,目的還是希望我能收留祂們。看到本田的決心,我回說,我會再考慮看看。
於是我找來了庫官司,詳問「臥龍居」的財力狀況,確實「臥龍居」的財務無法支付這些人的薪水,以及各項支出,但是面對本田的要求,無法拒絕。財力與同袍之情,相互拉距,讓我頗為難。
二個小時過去了,我再度找來本田將軍與阿飄共同詢問事情,第一,祂們是否有吃飽?第二,祂們是要回家,還是留下?第三,我們要找什麼工作給祂們?第四,財力問題的解決方法。
本田回說,祂們吃飽了,祂們享用了這數十年來最好的一頓,祂們不想回家,因為這裡已經像祂們的家一樣。阿飄也說,目前人力不足的地方,在於仙界的管理與保安工作,可以委請祂們擔任這個工作,至於薪俸問題,應該是可以解決。
於是我思考著如何讓祂們全數留下,我找來了菊野次郎,跟他說:八個營都可以留下,但是要換上「臥龍居」的軍服,接受「臥龍居」的管制與調遣,另外的 200 名戰俘及 500 名中國軍魂,我們會另做安排,如果祢們願意,請祢們跟本田報到。
經過數月下來,祂們參與了整訓,也參與了三場戰役:鼠仙圍捕戰,台南總兵府之役,威遠砲台之役,表現實在亮麗與傑出,祂們從現在起不再稱為日本軍,改編為「臥龍居」機動第七團,又稱「基隆山之軍」。
本文最早於 95/11/13 發表於新浪部落格 – ◐ 幽冥界 ◑ の 故事。此為 2006 年 7 月和友人前往九份附近探勘地理風水及參觀廟宇時所發生的真實故事,之後經許多網站鬼版、部落格轉載及電視台節目引用,因為文章轉載內容部分亂碼,今特將文章一字不改重新發表,也在此紀念這英勇的臥龍居第七團 – 基隆山之軍。